对青山强整乌纱，归雁横秋，倦客思家。翠袖殷勤，金杯错落，玉手琵琶。人老去西风白发，蝶愁来明日黄花。回首天涯，一抹斜阳，数点寒鸦。

这支令曲以重九游赏为题，抒发了作者暮年的愁怀。

元人散曲中，隐居乐道和纵酒放达题材的作品数量相当多。此曲作者张可久曾以路吏转首领官，又曾为桐庐典史，晚年“尚为昆山幕僚”。一生仕途颇不如意，后隐居西湖，过着诗酒自娱的生活。对封建时代的知识分子来说，仕途是唯一出路，隐居乐道不过是一种暂时的解脱，旷达背后潜藏着不可解脱的内心痛苦，这首小令正是这种矛盾心情的真实写照。

此曲虽是小令，却句句用前人之典，句句有出处，实属难能可贵。“青山”，在张可久的散曲中是有特定含义的，即归隐。源出于马致远[夜行船]《秋思》中“绿树偏宜屋角遮，青山正补墙头缺”句。“对青山强整乌纱”，用孟嘉“龙山落帽”事。晋朝孟嘉某年重阳游龙山，群僚聚集，风吹落孟嘉帽，他竟如无事一般，照样饮酒应酬。这里是说面对秋景斑斓，想到的是“青山隐居心自远”，于是觉得头上乌纱帽实是无聊，弃之可惜，留则难堪，这表现了作者对官场的厌倦。“归雁横秋，倦客思家”，明里是乡思，实则仍是仕途与归隐之间的矛盾，他七十多岁尚为昆山幕僚，的确太累了。

“翠袖”句从晏几道《鹧鸪天·彩袖殷勤捧玉钟》中“彩袖殷勤捧玉钟”句而来。“玉手琵琶”乃是暗用白居易《琵琶行》中意境。“翠袖殷勤，金杯错落，玉手琵琶”，插入对过去富贵生活的描写，重温旧梦，使全曲有了变化，无形中造成一种对比，丰富了作品的色彩，更显其凄凉与哀愁。言外之意是这一切都过去了，似无可留恋。

“明日黄花”句又是从苏轼诗《九日次韵王巩》中“相逢不用忙归去，明日黄花蝶也愁”点化而来。“一抹斜阳”二句，则是用秦观《满庭芳·山抹微云中》中“斜阳外，寒鸦数点，流水绕孤村”词意。回顾一生道路，看看眼前风吹白发，正如同那残阳西下。几只悲鸣的寒鸦，在远处无力地飞着。此景此情，怎能不令人伤感。

（作者为太谷县诗词楹联学会会员，一级中华诗词著作家。）